蕭讓和金大堅自從上了梁山以后,常常覺得不合群。
其他好漢都愛一起喝酒,喝醉了就大談自己犯過什麼事,殺過多少人。但蕭讓和金大堅都沒有殺過人,兩個人一個只會書法,一個只會雕刻,在群雄中間格格不入。經常有好漢借酒譏笑他們說:「你們兩個連人都不曾殺過,算什麼好漢?」
蕭讓私底下和金大堅喝悶酒,也郁悶地說:「這滿山的英雄,就咱倆沒殺過人,好不光彩。要不下次下山劫掠的時候,咱們也去湊熱鬧,殺幾個人見見血?」
金大堅點頭附和說:「我也覺得有這個必要。這沒殺過幾十個人,在山寨里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
但每次出去真有了機會,兩個人又踟躕不敢動手。都覺得自己明明是搞藝術的,手上沾了人命以后還怎麼清清白白搞藝術。但回去又后悔,覺得在眾好漢面前抬不起頭。
久而久之,兩個人竟都得了抑郁病。
後來梁山受招安,金大堅被賞了御前聽用的內府官職,蕭讓進了太師府做門館先生。兩個人再見面,竟發覺彼此都紅光滿面,再無昔日抑郁神情了。
蕭讓說:「金兄弟,我看你如今抬頭挺胸、自信滿滿,莫不是終于殺過人,見過血了?」
金大堅笑道:「蕭兄弟說笑了。以前在山寨里,身邊都是好漢,沒殺過人就好像是雞雛,沒臉見人。現在進了宮,身邊都是手腳清白的人,殺過人的才會被看不起呢。蕭兄弟你如今又何嘗不是神清氣爽,難道你殺人了不成?」
蕭讓也笑道:「取笑取笑。我進了太師府才明白,以前不是咱倆錯了,是咱倆都待錯了地方。這人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書生在一起,比文章。跟強盜在一起,就只能比殺人。當年孟母三遷,認為環境對人至關重要。
這孟母雖是婦人,卻有大見識啊,怪不得人家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