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外圍女,我想講一個關于我的故事。
大約6年前,那時候我剛從大學畢業,因為無聊就下載了一款叫陌陌的交友軟件。
我在一個關于空姐的話題下留了言,大概內容就是想找一個空姐當女友。
那時候我的陌陌名字叫阿楚,我記得大概兩三天后我再上這個軟件的時候,一個叫然然的女孩關注了我,還添加我為好友。我看了一下她的交友圈,里面有好幾張空姐的照片,就是照片看起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正常的空姐照片一般都是在機組或者是機場之類的地方拍的,但是這種照片看起來更像擺拍,而且感覺很奇怪,那種奇怪當時反正說不上來。
聊了一段時間,我感覺這個女孩很會撩,我一男的跟她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在陌陌上我把自己塑造成一個30歲左右的成功人士,我找了一些名表名車照片放在交友圈里表示自己很有錢。
直到有一天,然然突然約我見面,我當時就嚇尿了。
我這個人特別喜歡在網上過嘴癮,在網上我是一家創業型公司的老闆,身價千萬。但是實際上我目前的狀態就是一窮屌絲,沒車沒房加上一個汽修店的破工作,甚至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我凝視著然然的空姐照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那美麗的容顏和優雅的氣質讓我無法抗拒想要與她見面的沖動。我看著她簡介里的自我介紹——身高173cm,體重53kg,新晉空姐一枚,渴望尋找一段純真的愛情。這段文字讓我特別心動。
我還記得那時候她發了一段語音給我:「我們就在同一座城市,聊了這麼久,出來見一面唄。」那甜美的聲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讓我不自覺地感到興奮。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便約她在市中心的肯德基見面。
見面之前我特地去專賣店買了一身像樣的運動服,然后買了一雙李寧打折促銷的球鞋,基本上把我一個月的工資花完了。我那時候在一家汽修廠做普通學工,一個月實習工資才1800。
為了不讓自己露餡,我還從衣柜里拿出大學時期買的一塊手表,戴在手上有模有樣。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先看見的她。那天我看她穿著白色的長衫,頭髮盤起來也很精神,踩著高跟鞋走路帶風那種,所以一進肯德基大家就都會盯著她看。
不過第一次見面她沒相中我,而且我記得那時她還帶了朋友,不過朋友是在肯德基外面等她的,她見到我的時候還蠻失望。
「你有30歲?開什麼玩笑。」第一次見面她就質疑我的年齡。
「你也沒有173啊,頂多170。」我當時就反駁了她。
不過她好像也無所謂,她先是跟外面的朋友打了個招呼,然后告訴我165就能當空姐。
我當時還挺生氣,問她為什麼要帶個朋友來,她說她怕我是壞人,喊朋友來保護她。
後來她嘴上說了句你不是我的菜,然后轉身就要走。我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俊俏好看的面龐,當然不會讓她輕易走掉。于是我朝她撒起潑來:
「你和照片也不是一個人啊,既然大家都是騙人,就當相互抵消了。但是我們聊了這麼久,姐姐你應該也知道我挺窮的,為了見你我把身上錢都花光了。」
那個女人轉過頭看了一眼我的胳膊,不太友好地問道:
「那你想怎麼樣?」
「我長這麼大沒怎麼吃過肯德基,要不你請我吃頓肯德基,吃完我就不煩你了行不?」
她走到前台熟練地點了一份漢堡和薯條,然后轉過頭來問我:「你渴不渴?」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連忙回答道:「渴死了!」她聽了我的話,又給我點了一杯可樂。
在她付錢之后,我主動伸出手跟她握手。我說我們握過手就是朋友了,我的名字叫洛楚,你呢。
那女人想了一會告訴我她叫李然,目前在航空公司做空姐。我驚詫地問道,你還真是個空姐啊。結果李然沒接我話茬。
我看外面那個男的一直催促李然趕緊離開,我裝作很委屈的樣子對李然說:「能不能陪我吃完這頓飯再走。」李然朝窗外又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坐在我的對面說道:「那等你吃完吧。」
吃肯德基的時候我跟她袒露了我家庭的真實情況,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然后我的父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我是跟爺爺長大的。
我跟她說我一直渴望能有一個像她那樣的姐姐,我小時候在學校就經常受到班上同學的欺負,有一次指甲都被人掀開了,疼的要命,無論我怎麼求饒都沒用,我的爸爸不管我,我的爺爺也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每天晚上只能躲進被窩一個人偷偷哭泣。
李然全程聽我說話,沒有跟我多交流一句。臨到最后,我眼含淚花地對她說:
「謝謝你,長這麼大我終于知道肯德基是什麼滋味了……」
這句話果然觸動了她,雖然當時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後來她詢問了我的年齡,我如實回答。臨走的時候她在肯德基的面紙上寫了一串電話號碼,她跟我說以后如果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就打這個電話。
我跟她說如果我有事可不可以在陌陌上找她,她說以后不要在陌陌上找她,也不要嘗試加微信,就給她打電話就行,說完她拎起包匆匆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內心泛起一陣漣漪,心里想著這麼好看的空姐我一定要拿下。
後來我登陸陌陌的時候發現李然已經把我拉黑了,我想最終她還是對我沒有興趣,我望著手機里存著的號碼發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跟心目中的女神相遇。
大概過了半個月吧,我和朋友在酒吧里喝酒,喝多了我就上去搶了樂隊的話筒唱了那麼幾句,後來樂隊有個鼓手看不下去,一副想要揍我的樣子。
樂隊的主唱是一個女孩子,大家叫她瑞秋。她是那種有點狂野和孤傲的女人,有一次她因為失戀酒喝多了,是我和一個朋友幫她付錢然后送她回的家,我看她吐得要死不活的就留在她家照顧了她一夜,後來她知道后對我就很感謝,時不時會喊我去她駐唱的酒吧喝酒,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她買單。
所以即便我搶了她話筒唱了兩句,她也不會說什麼。但是那個鼓手對我似乎就很不爽,後來我就跟他打了一架,還踢壞了他的架子鼓。
我被關進了派出所之后,警察的意思很簡單,因為我是先動手的,然后又踢壞了人家的東西,讓我賠人3000塊錢就行。
我當時身上幾乎沒錢,我又不好意思給我爺爺打電話,這種情況下我突然想起了李然。
我按照那個電話給她撥過去,電話接通之后我表明了身份,并告訴她我因為打架在派出所里,問她能不能借我點錢。大概20分鐘后李然來接的我,她對我打架的事情非常生氣,問我為什麼要鬧事。
我悠悠地說了一句:「因為那人一直罵我媽。」
李然聽完也沒繼續責怪我,反倒是問了我后面怎麼打算。我也不知道我后面怎麼打算,在汽修店當學徒也是干一天沒一天的,我呢,每天不是沉浸在網絡的虛假中,就是生活在一事無成的愧疚感里,此時此刻,我依然不愿意向生活屈服,于是我跟她調皮說道:
「我就想找一個空姐當女友,然后讓她養我啊。」
她看了看我搖了搖頭,看來對我挺失望的。
可是對于當時的我來說,沒有健全的家庭,童年沒有受到好的教育,從小就在欺辱和暴力中長大,長久以來形成了極其自卑的一面,可我又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我又經常在網上把自己裝扮成成功人士。我想用虛擬的成功對沖現實里的懦弱,有時候我需要用這樣一種精神鴉片控制自己擺脫那些物是人非的無奈以及虛度光陰的空白。
李然從包里拿出2000塊錢給我,她跟我說之前派出所的錢也不用還了。
「我希望你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我那時候脆弱的自尊心一下被摧垮,好似這麼多年努力織造的夢被她一下子輕易打碎了,我拒絕了她的好意,并且告訴她那些錢我會還給她,然后就在她的視線里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我看見一個叫李然的人想要通過我的好友申請,通過之后她問今天是不是傷害到我的自尊心了,我直接否認并且告訴她小爺我過得很好。
「總有一天我會飛黃騰達的,到時候我就娶你為妻。」
「你這麼不成熟,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
之后我鼓起勇氣問她為什麼在陌陌上把我拉黑了。她輕描淡寫地說她暫時不用那個社交軟件了,但我知道她在撒謊,因為我用小號查看發現她昨天還在更新動態。李然對我來說依然是個謎,我對她的了解似乎只停留在表面。
我還是在微信上向她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姐姐,你真的是空姐嗎?」
「是的。」
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我繼續試探:
「我看不像,我覺得你今天接我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殺氣,人家空姐都很溫柔。」
她似乎被我的問題逗樂了,反問道:「你坐過飛機?你看過空姐?」
我想了一下決定否認:「沒有啊,但是我看過電視劇啊,里面的空姐不像你這麼兇。
」
「那以后姐對你溫柔點,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從今天起不準再騙人,也不準打架。」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對于我來說,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姐姐,說不定以后還能發展成女朋友,何樂而不為呢。
在那之后,我和李然一直以姐弟相稱,彼此間的關系也愈發親近。通過深入的聊天,我了解到李然現在是南方航空公司的一名空姐。她和我的家庭背景相似,都是單親家庭。在她10歲那年,父親不幸因車禍離世,留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
當李然得知我母親去世的事情后,她表示能夠深刻感受到我的傷痛,因為她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她告訴我,她一直想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弟弟,所以決定認我做她的弟弟。
大概一個星期之后我給李然發信息告訴她我想見她了,她沒有立即回復我,這幾天李然似乎特別忙,用她的話說她因為工作原因到處飛,大部分時間在飛機上,所以沒辦法立馬回復我。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后李然才回了我信息,說她這會航班在外地,要后天才能回來,說她回來后會請我吃飯,我回復了一聲好之后就關閉了手機屏幕。
下午的時候我在汽修店的同事張力喊我晚上去瑞秋那里喝酒,自從上次鬧掰了之后我就再也沒去過酒吧,一方面是身上沒錢,另一方面我上次跟瑞秋樂隊的鼓手鬧掰了,這會再去挺尷尬的。雖然這兩天瑞秋也在微信上找我聊過,但是我覺得那也只是出于禮貌性地問候罷了。
看我還在猶豫,張力抿了一下嘴說道:「我實話跟你說吧,這次是瑞秋讓我喊你去喝酒的。」
我想想人都說到這份上,不去也不是。
我倆一直忙到傍晚,在去酒吧的路上我看見護城河兩邊的霓虹燈陸續亮了起來,倒映在河邊上隨著水波晃蕩著,偶爾可以聽見不遠處的橋下傳來汽笛聲。
瑞秋駐唱的酒吧就在護城河的旁邊,因為我和張力來得比較早,酒吧里的燈也才剛剛亮起,這會我倆站在門外沐浴著春風,靜看河水托著落葉向東流去,手里夾著抽了一半的煙。
我來回翻著手機,多麼希望李然能主動給我發個信息,哪怕她告訴我她馬上登機或者安全降落什麼的。張力似乎看出來我有心事,于是問我怎麼了。于是我把和李然相識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張力,畢竟張力年長我幾歲,說不定見多識廣,能幫我分析分析這個奇怪的女人。
他看著陌陌里的照片告訴我:「這些照片明顯就是外圍女招攬客人用的。」
我不相信,讓他再仔細看看。而且我還跟他強調了幾個細節,比如照片并非本人,比如李然自身條件本來就很好,沒必要用假照片……
「這你就不懂了,很多人就喜歡cosplay,說自己是空姐,能夠賺更多的錢。
」
張力頓了頓接著說:「雖然貨不對板,但是只要好看,男的不會講究太多的。你那姐,大機率是個小姐。」
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詞匯去描述我當時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我喝了很多酒,燈紅酒綠的夜場生活讓我再次迷失了方向,我看見心中那一束來自遠方燈塔的光芒正在消逝。
不知過了多久,瑞秋從舞台上走下來,然後來到我的旁邊,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向我敬酒。我在恍惚中,透過酒杯看著那亦真亦幻的世界,突然在我前方不遠的卡座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龐,那輪廓和眼線我怎麼可能認錯,那分明就是李然。
我看著微信里她的那句「航班正在外地」陷入了沉思,我再仔細端詳了她的外表,穿著暴露,顯然一副陪酒女的打扮,我突然想起之前她跟我說過,她是一個單親家庭,但是家庭的教育賦予她一個信念,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做一個堂堂在正的人!
這TM就是你說的堂堂正正,你一方面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知性、溫柔、勇敢的鄰家姐姐,另一方面又在扮演著一個努力上進、光鮮亮麗的空姐形象。然而,背地里你卻做著這樣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立馬起身,不顧瑞秋驚詫的目光,怒氣沖沖地向李然走去。
就在我向李然走過去的過程中,李然似乎也發現了我,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澈起來,在她似乎要對我說些什麼的時候,我看見一群警察從門口沖進來,一時間所有人都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還沒和李然說上話,就被請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在座位上憤怒地看著李然,她此時此刻正在被警察盤問,而我也在這個過程中,被警察送上了一輛大巴。我和張力坐在一起,瑞秋坐在我們的前面,這時候我才得知,原來有人舉報酒吧里有人有償陪侍,而且還涉及[毒·品],所以我們所有人都被拉去尿檢。
因為我們都沒沾過[毒·品],所以很快就被放出來了。張力看我被放出來卻站在派出所門口發呆,于是好奇地問我要干嘛,我跟他說我在等一個人,說完我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瑞秋過來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確定我們沒事后,便和她樂隊的成員一起回去了,我注意看了一下,上次那個跟我斗毆的小伙子似乎不在樂隊中了。此時我也顧不上許多,如果李然是有償陪侍的話,估計一時半會還出不來,不管她什麼時候出來,我都鐵了心在門口等她。
不一會兒,我看見她和一個抽煙的男人有說有笑地從派出所出來,此時的她不再裸露著肩膀,而是披上了一件皮草大衣,和他出來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扔掉手里的煙頭。那個男人對著李然說,我不跟你說多少了,那是你弟弟吧,李然看了我一眼朝他點了點頭,然后那個男人返回派出所,偌大的街道上就剩我和她,她看著我有點尷尬地說:
「你怎麼還沒回去。」
「等你啊,你不是這會在飛機上嗎?」
李然沒說話,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走著,我記得那天的月亮似乎特別圓,空氣中似乎還有花香。走到一半我還是問了那個問題: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之前跟你說過了,我是空姐。」
我怒不可遏地上去拉著她的外套,然后用力一扯,裸露出她半個肩膀,我指著她的內搭質問她:「空姐就是你這副打扮?你不是說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嗎?這個就是你說的堂堂正正?」
我注意到李然的肩膀微微顫抖,似乎有些涼意。她不自覺地把手伸向了外套,輕輕地往上拉了一下,蓋住了裸露在外的肩膀。
「洛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但是我想提醒你,以后請你少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一個陪侍女跟我說不要去酒吧,還說那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盯著她,然后繼續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究竟做什麼工作。」
「空姐。」說完李然頭也不回地消逝在黑幕中。
……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孤獨跟隨耳機里的音樂,在我的身體里一點點炸裂,伴隨孤獨而來的,還有那些數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我想來想去還是給李然發了微信:
「你后天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安全落地了嗎?」
我承認我現在無法正視她是陪酒女的事實,索性干脆像以前一樣,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實際上,我已經很長時間分辨不了什麼是虛幻什麼是真實。
過了半天李然才回復我:「神經病,明天中午請你吃飯,想吃什麼告訴姐。」
我想也沒想的回復道:「想吃肯德基。」
「就你這點出息。」
我看著李然回復的信息,知足地抱著手機睡了。
我心里其實一直在盤算,如果她真的是陪酒姑娘,那我就慢慢感化她,但是轉念一想,世界上又有多少職業能稱得上高尚呢?比起那些坑蒙拐騙,至少這種肉欲交易……想到這里,我又想起晚上張力跟我說的關于外圍女的事情,心里不免開始惆悵起來。
第二天中午我跟老闆請了假,就去了肯德基等她。這次李然穿成了鄰家大姐的模樣,還是像上次那樣給我點了漢堡薯條和可樂,不過這次她是陪我一起吃的。
吃的過程中李然告訴我,近期她還要出趟遠門,讓我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我這次不再糾結她做什麼,而是低聲乞求她不要去夜店了行不行。
「你是怕我去夜店還是怕我去做三陪女?」
我抬頭正好看見李然雙眼直盯盯地看著我,這種目光我在派出所的時候也看到過,嚇得我趕緊低下頭。
「你以后要做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你去那種地方。」我學著網上那種霸道總裁的語氣答道,那時候我不知道我這樣回答會讓人覺得好傻。
我聽見李然噗嗤一聲笑了,然后她接著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說當然記得,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堂堂正正的人以后就不要去酒吧。」
我低著頭點了點頭,李然看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提出陪我去廣場上逛逛。
廣場上有很多人養了狗,李然跟我說小時候她就想養一條狗,但是她爸爸不同意,後來她爸爸去世了,她卻再也沒提過養狗的事情。
于是我向她提出來養一條狗,她忙的時候狗就可以給我照顧,李然搖了搖頭,她說陪伴有時候是一輩子的事情,就像她父親說的,如果你買了一條狗,就要做好照顧它一生的準備。
我突然想起網上那個梗,忍不住笑出聲來,李然問我怎麼了,我笑著對她汪汪兩聲,然后學作小狗的樣子,伸出舌頭問她愿不愿意照顧我一生。
李然笑得就快撒手人寰了。
我又緊接著說:「那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覺得好丟人。」
李然笑得更厲害了,而且,她好可愛啊。
我就這麼深情地看著她,然后又想起網上那個攻守兼備的梗,于是對她說:「你喜歡老子嗎?」
結果李然很嚴肅地對我說:「老子孫子你,我都不喜歡,還有這只米老鼠,我也不喜歡。」說完忍不住狂笑不止。
我看著她的笑容入了迷,這時候一只薩摩朝我們奔過來,李然蹲下去撫摸這只狗,我也蹲下來,看著她鬢間的發絲,一顆紅色朱砂痣就在她的鬢角,夕陽的余暉照在她的輪廓上,真的好看。
我有點想親她,但是我忍住了。她轉過頭看到我臉紅的樣子,突然有點不高興,立馬站起來質問我:
「你是不是想入非非了?」
「沒……沒有。」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李然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是你姐,你不要真打我主意。不然我把你抓進派出所。」
我點了點頭不敢說話,後來我想到了還錢的事情,于是口袋里拿出500塊錢,然后告訴他這個是我這周的工資,提前跟老闆預支的,先還給她。
她把錢拿到手里然后每張檢查了一遍確定不是假錢后,又把錢退還給我。
「你什麼人啊,不要就不要,你在那里驗什麼鈔票嘛。」
「習慣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后又驚詫地搖了搖頭,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姐,你不會真是那……」
「別TM瞎想,年輕人腦子里裝什麼不好。」李然粗暴地打斷我,「那個,要沒事我先走了。」
「如果你不要我還錢,那這500塊錢,我可不可以……請你去酒吧?」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下了很大決心,一來我確實喜歡她,我問過張力,500塊錢也就是個行情價;二來我想告訴她,如果她真的執迷不悟做這一行,我就奉陪到底。
想到這里我的眼神更堅毅起來。
李然聽到后勃然大怒,直接上來撕我的耳朵,邊撕邊罵道:「小兔崽子你不得了了,消遣到你姐姐我身上來了……」
「那你為什麼愿意給別人摸卻不愿意給我摸?」我繼續嘴硬地說道。
李然似乎拿我沒辦法,而她的臉也被我說的一陣紅一陣白的,臨了她實在沒辦法,把我一腳踹進了綠化帶里。
我從綠化帶爬出來的時候,李然已經走遠了。我施施然地回到汽修店,渾渾噩噩忙了一個下午,也不知道忙了啥。
下班時刻,我猶豫再三,還是主動給李然發去了微信:
「姐,你登機了沒?」
「登你個大頭鬼啊。」李然幾乎是秒回,語氣里帶著些許玩笑的嗔怪。
「哈哈,沒登機的話來廣場吧,有驚喜哦。」
「看你個大頭鬼的驚喜。」她雖然這樣說著,但我能感覺到她并沒有真的生氣。
「我不是大頭鬼,我是汪汪汪。」
「你有完沒完……」
「廣場等你。」我發出最后一條消息,然后懷揣著激動和期待的心情向廣場走去。
我把那五百塊錢拿去買了一些煙火,我不知道那時候我為啥要買煙火,我就是單純地想跟她一起看絢爛的煙花。
過了二十分鐘李然終于來到了廣場,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喊你姐來干啥。」
「看煙火。」我不假思索地說道。
「哪來的煙火?」
「買的。」
李然嘆了一口氣,讓我把500塊錢還給她,我跟她說全部花了,都買煙花了。
「你丫有病,沒事買煙花玩。」
「因為你就是那璀璨的煙火,照亮了我生命里最黑暗的角落。」說完我點燃了煙火,在夜幕的映襯下,煙火如同盛開的花朵,絢爛而熱烈。
「李然,我喜歡你。煙火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在瞬間綻放了全部的光芒,如果這份感情沒有回應,我也不會后悔……」
「停停停,」李然粗暴地打斷了我,「你這些都是從哪里學來的?你TM到底土不土?」
我告訴她這些都是我一下午看小說學來的,光背台詞廢了不少時間。
「你把你姐當什麼了?搞這些干什麼?生活生活一塌糊涂,表白表白一塌糊涂,你沒覺得你的人生一團糟?」李然生氣地質問我。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那……那應該怎麼表白?」
李然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把肩上的背包丟在地上,走到我面前,直接吻住了我的嘴唇。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和周圍絢爛的煙火。
把李然送回家后,我獨自一人回到了那個冷清的家。躺在床上,我反復回味著和李然的那個吻,那是我第一次與女孩子接吻,但李然是否也如我一般也是初吻呢?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突然,張力那些奇怪的言論再次闖入我的腦海,讓我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忍不住拿出手機,撥打了李然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水流的聲音。
「干嘛呢?」
「洗澡呢,找我啥事?」
「沒事,就確認一下,咱們現在算不算談戀愛。」我鼓起勇氣問道。
李然想了想,說道:「不算吧。那時候煙火絢爛,氣氛烘托到那份上,不親一下實在對不起觀眾。」
「廣場上就我們倆,加上那三個踢球的小孩也不超過五個人,你說的對得起觀眾就是給他們三未成年表演一下少兒不宜啊?」我想了想,頓了頓終于大膽說出心中的疑惑,「還是說……你經常跟一些亂七八糟的……男人接吻……所以對你來說無所謂?」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李然說了一句「有病」,然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那時候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那些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無形中刺傷了李然的心。
我趕緊回撥電話,可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我發了微信向她道歉,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里充滿了惆悵和忐忑。終于我按捺不住內心的煎熬,穿上衣服向她的小區走去。出門之前我給她發了信息,說我等下到她小區。
夜晚的街頭格外冷清,昏黃的路燈下只有我一個人孤獨的身影。大約20分鐘后,我來到了她所在的小區。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是一個高端小區,保安死活不讓我進去。
我拿著手機,在寒風中孤獨地站立。大約過了十分鐘,手機屏幕亮起,李然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在哪里?」
「你家樓下,狗保安不讓我進。」那保安似乎聽到了我的話,從傳達室里走出來,質問我剛剛說什麼。
我選擇忽略他,繼續在電話里說,「老婆,你什麼時候放我進去?」
「你等我一下。」說完李然掛掉了電話。
我焦急地等待著,三四分鐘后,看見李然披著一件白色浴袍從小區里走了出來。街燈昏黃的光線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當我走近時,才發現她的頭髮還濕漉漉的,顯然是匆匆忙忙地趕了出來。
「你來找我干嘛?」
「你沒接我電話,我怕你不高興。」
「洗澡時候不想聽你廢話。」她冷冷地說。
「不是,你洗個澡要那麼久?」
「廢話,女孩子洗澡一兩個小時不很正常?」
「你身上是長鱗片了嘛,所以要死命搓兩個小時。「我打趣道。
「對啊,人家是美人魚嘛。」她竟然順著我的話開玩笑,這讓我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并沒有真的生氣。
看著她的情緒似乎有所緩和,我又擔心她在寒風中受涼,于是向她道別。
然而,她卻看了我一眼說:「你大晚上跑了幾公里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告別?」
「那不然呢,我看你也沒那麼生氣,我也就放心了。」
「去我家里坐坐好了,來都來了,喝杯水再走。」她邀請道。
「不去,你媽媽在家。」
「她老早就睡了,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怕啥。」說完,李然上前拉著我的手就往她家里走。
在電梯里,我向李然道歉,表示我不該那麼說她。然而,我又開始嘴欠:
「其實談七八個男朋友也正常,你這麼漂亮的女人一定有人追,追你的不是霸道總裁就是八塊腹肌的美少男。你把持不住很正常,今天和這個親一下,明天和那個親……」我還沒說完,李然一拳打在我的頭上。
「生產隊的驢都沒你會叫喚。」她瞪了我一眼說道。
進了她家之后,我看見她的媽媽正在客廳看電視。
看見我來之后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咬著牙低聲問李然:「你不是說你媽睡了嗎?」李然不理我,媚笑看了一眼就進房間穿衣服去了。她媽媽則是去廚房給我倒水。我一個人尷尬地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著這個豪華的三居室。
看著這個裝修豪華、規格高檔的社區,我心里不禁開始疑惑:李然顯然不是一個缺錢的人,那她為什麼要做那份陪酒的工作呢?而且,即使她是空姐,也不應該有這麼高的收入吧?
我帶著滿心的疑問和忐忑不安地坐著。這時,李然的媽媽走過來把茶水端給我,然后笑著問我:「我聽然然說,你母親也去世得早?」
「是啊,我從小跟爺爺一起長大。」我回答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都是苦命的人啊。」李然的媽媽感嘆道,「然然她爸爸去世得也早,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雖然她現在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但我一直擔心她會受委屈。」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這位母親。突然,我聽見李然在房間里喊她的媽媽,聲音似乎有些急促。她媽媽聽聞便走進了李然的房間,我趁勢趕緊跟她媽媽打招呼說要回去睡覺了。說完我趕緊一溜煙跑了出去,生怕再待下去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等到我快要到家的時候,李然才給我發了一個信息:「你怎麼跑了?」
「不跑留你家睡覺啊。」
「那你到家說一聲。」
我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問她這次出去要多久,她說大概一個星期左右。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無疑預示著又將迎來一個漫長且難熬的七天。
在李然出差后,我又重新陷入了百無聊賴的生活中,其中,去酒吧喝酒成為了我重要的消遣方式。盡管我試著在家里安分守己地呆了兩天,但李然那斷斷續續的回復讓我焦急不已,手機仿佛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最終,我還是無法忍受這種等待,決定出門尋找一些樂趣。
正巧那段時間,瑞秋邀請我去喝酒,我似乎又回到了那種日夜顛倒、醉生夢死的日子。
「喂,最近沒跟你那位姐姐在一起嗎?」瑞秋唱完一首歌,拿著酒杯輕輕撞了我一下,問道。
「哎,別提了。」我嘆了口氣。
「上次她跟你說出差,結果卻在酒吧喝酒,這次又說出差,你就沒一點懷疑?」
「有懷疑又能怎樣,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哪有資格管她?」我無奈地回答。
瑞秋長著一雙迷人的桃花眼,笑起來更是魅力四溢。她突然靠近我,輕聲在我耳邊說:「要不我做你女朋友,讓你天天管著我。」
「我說姐姐,你就別拿我這個小處男開玩笑了。」我無奈地說道。
瑞秋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不滿,她用手拍了拍我的頭,疑惑地說道:「前兩天你還自詡自己是情場高手,怎麼今天就變成小處男了?」
我被她問得有些不耐煩,于是沒好氣地回答道:「你上去才唱了幾首歌?就沒事做了嗎?跑到我這里偷懶。」
瑞秋聽后,嘟起嘴巴假裝生氣地說道:
「生產隊的驢也要休息啊,你就這麼巴不得我去累死累活啊?」
她見我沒有回應,又繼續說道:「你想聽什麼歌?姐上去唱給你聽。」
我想了想,回答道:「說實話,我被你搞得挺忐忑的。要不你上去唱首《忐忑》吧。」
散場之后我跟瑞秋勾肩搭背地走在路上,看著路邊車水馬龍,我心血來潮地問起她的過往:
「你前男友為啥跟你分手?」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你這話問得就不對,明明是姐踹的他,他有什麼資格跟我分手。」
我心里想這TM不一個意思麼,但是嘴上還是識趣地重新問道:「那你為啥把你前男友甩了?」
「為啥,出軌了唄。
」瑞秋似乎花了很長時間思考,然后淡淡吐了一口氣說道,「那天他生日,我興沖沖地買了禮物,坐了高鐵去看他,結果抓了個正著。」
瑞秋惆悵地點了根煙繼續說:「得了人家跟女友在家過生日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到頭來我跟個小三似的。」
「可不是麼?」我學著她的語氣說道,同時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感情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我是個敞亮人,如果不愛就立馬放下,倒是你,小心著了道。」瑞秋的話似乎觸及了我心中的某個痛點,我頓時陷入了沉思。
和李然相比,瑞秋其實更像我的姐姐,只是我覺得我對她感情的純潔度要比她對我要那麼干凈一點點。
見我許久沒說話,瑞秋快步走到了我的前面,然后雙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你要想確定一些事情很簡單,空姐的有標準髮型和標準髮色,你問你那個姐姐,看她能不能答上來。
或者,你讓她系個圍巾給你看看,這些網上都有參考圖。」
「你干嘛跟我說這些?」
「因為怕你被騙,連我都知道那個人是假的,只有你在這執迷不悟。」瑞秋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擔憂和無奈。
「那又怎樣?」我有些生氣地說道,「我一沒錢二沒權,就剩那一文不值的感情,她要就都給她好了。」
「誰說你的感情一文不值?」瑞秋看著我,眼神里充滿著炙熱。
「你別……別這樣看著我,我……我不自在。」我避開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低下了頭。
「算了,不逗你了。早點回家,有事給我打電話。」瑞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微笑著和我道了別。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拿起手機看了看,依然沒有李然的消息。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天花板在我眼中變得模糊不清,我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失眠了。
瑞秋的話語在我腦海中回響,仿佛揮之不去的咒語,讓我心情愈發煩躁。
我終于忍受不了這種煎熬,拿起手機登錄了陌陌的小號,向那個叫「然然」的人發送了一條信息:
「約麼?」
放下手機,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焦急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沒過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我迅速抓起手機查看。那個號回復我了:
「可以,不過,你確定你能拿下我麼?」
我看著這樣的回復有點郁悶,對方仿佛在跟我玩一場心理游戲。我感到有些不耐煩,這似乎與我原本想象中的外圍女形象大相徑庭。
我打電話給張力,向他描述了情況,并詢問該如何應對。
張力不屑地笑了笑,說:
「這就是典型的當婊子還立牌坊。要麼就是她想找一個長期飯票,要麼就是等你主動開口提價。你聽我的,直接問她3000約不約,這是外面的行情價。
」
我驚訝于張力對這類事情的熟悉程度,但此刻無暇顧及太多。于是,我按照張力的建議,給然然發了一條信息:
「3000約不約?」
對方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
「你多大了?」
我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回復:「21。」
「不約兒童。」對方的回應讓我愣住了。我嘗試著追問為什麼,卻發現信息一直處于未讀狀態。再去查看她的動態時,發現自己竟然又被拉黑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又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給李然發了一條信息:
「睡了麼?」
距離上個我問她「在干嘛」的消息已經過去13個小時了,消息依然如石沉大海,我開始變得異常煩躁不安不停地查看手機期待她的回應。直到最后我忍不住發了一條略帶情緒的信息:
「為什麼你陌陌可以回復,微信就不能回我?」
我在期待中等她的回復,結果等到的卻是張力的電話。
「怎麼樣了?」張力問我。
「被拉黑了。」
「怎麼可能?你說了啥。」張力有點驚訝
「按照你說的發過去的,結果她問我多大,我說21,她就把我拉黑了。」
「不太可能啊,是不是她猜出那是你的小號?」張力猜測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盯著微信上那遲遲未有回應的消息,我又一次被深深的不安與惆悵淹沒。我躺在床上,手不自覺地摸索著香煙盒,渴望能點燃一根,讓煙霧帶走我此刻的煩躁。然而,當我打開煙盒的那一刻,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香煙不知何時已被抽盡。
我猜測,或許是瑞秋抽的,但在這個孤獨又失落的夜晚,這似乎已經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我,連一根供我燃燒憂愁和惆悵的香煙都沒有了。
我無助地躺在床上,任由這種無法排遣的煩悶與失落,在黑夜中蔓延。
第二天,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將我從沉睡中驚醒,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閃爍著李然的名字,一接聽,就聽到她帶著怒氣的質問:
「我不是叫你不要在陌陌上找我,你是聽不明白還是什麼?」
我的大腦依然處于宕機狀態,一時之間竟無法組織起合適的語言來回應。而李然似乎并不打算給我思考的時間,她繼續追問:
「還有,你昨天是不是又去酒吧了?」
我抬頭望向墻上的掛鐘,時間才剛過早上六點。
宿醉和失眠的雙重折磨讓我的身體感到異常難受,口干舌燥的我只能以沙啞的嗓音回答::
「你……你怎麼知道的?」
「那里前陣子涉毒你不知道?我警告你,洛楚,如果你再敢去那種地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然的話語中充滿了威脅和憤怒。
「所以你大清早給我電話就說這些,」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床頭柜上昨天喝剩的礦泉水,灌了一口后繼續說道,「你就沒什麼其他要跟我說的?」
「我過兩天就回來,到時候自然給你一個交待。」李然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現在就給我交代清楚……」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李然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又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走到冰箱拿了一罐可樂,喝了兩口,準備上床睡一個回籠覺。躺在床上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機,發現還有三條未讀信息,都是李然發來的。
「不是讓你不要在陌陌上聯系我麼?」
「我這幾天真的挺忙的,我也是剛忙結束。」
「生氣了?還是睡了?」
我一看發送時間都已經夜里三點過了,心情又開始憂郁起來,畢竟這麼晚才忙完,我又不自覺的跟那種職業聯系起來。
但是她一直等到6點過才給我電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她一夜未睡,深夜又怕打擾到我休息,所以特地熬到六點過?一想到這里,我又覺得暖心起來。
……
下午我在店里忙著給一輛大眾汽車更換輪胎,這時候電話突然響起,我當時雙手沾滿了油污,因此無法立刻接聽。然而,電話鈴聲執著地響個不停,一連響了三次。
無奈之下,我只好先向老闆示意稍等,然后匆匆洗凈雙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發現是李然的電話。
「你在干嘛,為什麼一直不接我電話?」電話那頭,李然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
「難道只允許你忙,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嗎?」我反問道。
「那,你在忙什麼呢?」李然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我正在給一位客戶補胎呢,這活兒還沒干完,就被你的電話給打斷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快點說,別讓客戶等太久了。」我有些不耐煩地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我就長話短說吧,今晚不許你去酒吧。」李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知道了。那我明天去。」
「好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后天回來麼?」我驚訝地問道,「這航班還能提前呢?」
「不想飛了總行了吧。」李然任性地說道。
「所以你這是剛睡醒嘛?錯過了航班,馬上機長打你屁股。」
「對呀,我就是剛睡醒嘛。」李然坦然道,「你要是早點接我電話,就能聽到我剛睡醒時的聲音了。」
「哦?那是什麼樣的聲音?」我好奇地問道。
「嗯……就像……小貓一樣的聲音,軟綿綿的。」李然描述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羞澀。
我決定不繼續和李然沉溺在這冗長而無實質的愛情電話粥中,簡短地交談幾句后,便匆忙掛斷了電話。
轉身的瞬間,我發現張力已經接手了我未完成的工作。
我有些尷尬地向他打了招呼,并邀請他晚上一起吃飯。
……
忙完一天工作之后,張力和我找了汽修店附近的一家小飯館,我們倆邊吃邊聊,期間他又問起了我那個空姐女友,但我并不想在這件事上透露太多,于是便含糊其辭地應付過去。
這時,張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瑞秋打來的電話,問他是否要去酒吧喝酒。張力看了我一眼,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
「你是想問洛楚那小子今晚去不去酒吧吧?」
電話那頭瑞秋的聲音我聽得不太清楚,但緊接著張力的話卻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洛楚那窮小子有什麼好,除了長得比我帥點,要不你考慮考慮哥?」
「滾。」瑞秋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響亮,直接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我看見張力明顯被嚇了一跳,手機都拿得離臉遠了一些,臉上露出了尷尬又滑稽的表情。
緊接著,他繼續跟瑞秋說:「發那麼大火干嘛,哥幫你問下他。」
說完,他用手捂著話筒,轉過頭來問我:「去不去?」我微微皺起眉頭,朝他搖了搖頭。張力便對著電話那頭說:「他今天晚上要跟他的空姐女友共度良宵,來不了。」
電話那頭似乎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張力才再次開口:
「那你還請不請我去喝酒啦?」說完張力打開了免提。
「他不來,你也別來了。」
晚上12點,我正準備休息,突然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是瑞秋發來的消息,她問我有沒有向李然求證那兩個問題。我猶豫了一下,回復她說我還沒和李然見面,如果見面的話,我可能會問。
瑞秋緊接著又追問我為什麼今天不去酒吧。我告訴她實情,說我答應了李然不去。
然后我想了想,跟瑞秋說明天可能會和李然一起去她那里喝酒。
等了好一會,瑞秋都沒有回復。我有些擔心,于是又發了一句過去:「如果不行,我們明天就不去了。」
瑞秋終于回復了:「來嘛,正好我也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咋樣。」
我感覺到她的語氣似乎有些敵意,于是試探著說:「我總感覺你對她敵意很重。」
瑞秋解釋道:「我是怕你被騙。當然,如果她對你好,我也不會多說啥。誰讓你對姐不感冒呢。」
我真誠地回復道:「講真的,我內心一直把你當姐,特虔誠那種。」
「得了吧,早點睡,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我迫不及待地給李然打了電話,詢問她何時到達機場。然而,她卻告訴我她昨天晚上就已經抵達了。這個消息讓我感到有些郁悶,不解為什麼她到達后沒有立刻與我聯系。
李然解釋說,她抵達后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不想那麼晚打擾我。
盡管她這樣解釋,但我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我對李然的工作時間感到好奇,為什麼總是如此奇怪且充滿不確定性。她曾提到今天會給我一個交待,這個交待又似乎對我們之間的關系至關重要。
一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擔憂。這一連串的事情仿佛一個個問號,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我開始懷疑,這背后是否隱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這個交待,究竟會揭示什麼呢?
……
大約6點左右,李然如約來到汽修店等我。我忙完手頭的工作,摘掉工作服,洗了手,然后坐進她的車里。一上車我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內心。
她察覺到我的異樣,于是直言不諱地問:「你干嘛這麼盯著我?有屁快放。」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攤牌:「你自己說要交待的,我今天糾結一天了,你最好自己坦白。
」
李然皺了皺眉說道:「你要我交待啥?坦白啥?」
我剛想開口,卻被她突然打斷:「你就沒什麼要跟我交待的嗎?」
我愣了一下,腦海里轉了一圈,不確定她指的是什麼,于是試探性地回答:「我昨天沒去酒吧。」
「不是這個。」她搖搖頭,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
我有些茫然:「那我不知道要交待什麼了。」
李然氣鼓鼓地看著前方,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你不說我也不說。」
……
我們在飯店隨便吃了點東西,期間李然跟我聊了一些家常。吃完飯后,我站起來準備離開,故意做出一副不想付錢的樣子,悶悶不樂地走出飯店門口。
李然付完錢后趕緊追了上來,見我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便柔聲哄道::
「哎呀,你說我們那麼久才見一面,就不能在一起開開心心的,你總是想那些不高興的事情干嘛。
」
我沒理她,然后開進坐進了副駕駛,李然開門進了主駕駛座,然后眼睛一直盯著我:
「你看我這車都破成這樣了,你什麼時候給我換輛新的?」
我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買什麼車?」
「帕拉梅拉,你感覺怎麼樣?」她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我感覺不錯,你挺有想象力的,回頭我在汽修店干一輩子苦力,看看能不能給你置辦一台。」
「你別老是哭喪著臉好不好?」李然湊過來,幫我系上安全帶。我們當時靠得很近,我幾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我甚至看見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把手放在她的臉上,深情地看著她。她也以深情目光回應著我,我聽見她低聲說道:
「洛楚,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執著于我做什麼,好麼?」
盡管我當時已經有些意亂情迷,但我的大腦還算清醒:「李然,你不要老想著PUA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李然就已經吻上了我。
……
「你……你慢點,我喘不過氣了。」李然推開我說道。
我羞澀地放開了她,我看她臉上通紅,她用手扇了扇臉頰,試圖扇掉臉上的熱氣。我尷尬地坐在車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李然開口說道:「那個啥,不好意思,我剛剛心跳得厲害……」
「嗯……我知道,我也跳得很快……」我低聲回應道。
「所以你也是第一次跟異性接吻麼?」李然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好奇地問起了我。
我心中竊喜,那個「也」字似乎暴露了些什麼,我努力想了一下,然后告訴她:
「不……不是,不是第一次接吻。」
「哦,」李然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失望,「那你第一次和誰接吻的?是那個酒吧駐唱對嗎?」
「你忘記了,那天在廣場,我們……」我提醒道。
李然的臉更紅了,她低下頭,小聲嘀咕道:「那次不算,這次也不能算……」
我打趣道:「所以你一直跟別人親親,然后都不算,所以這會兒初吻還在對嗎?」
李然抬起頭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復雜得讓人難以捉摸。最后,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掩飾了她的尷尬。她一腳油門踩下,車在夜幕中疾馳而去。
……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了酒吧。我提前跟瑞秋說了我們要來,所以當我們到達時,瑞秋已經幫我們預定好了卡座,還點了一堆水果和酒水。
我和李然剛坐下,瑞秋就微笑著向我們走來,跟我們打了招呼。她坐在了我們側面,熟練地開了幾瓶啤酒,遞給了我和李然。她舉起酒瓶說了一句「先干為敬」,然后猛地灌下了一瓶酒,灌完之后挑釁地看著李然。
我突然意識到帶李然來瑞秋的場子可能是個錯誤。
雖然瑞秋從未明確表達過喜歡我,但她的種種舉動,明里暗里的暗示,早已讓我察覺到她對我的好感。這種復雜的局面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李然不甘示弱地也灌起了啤酒,我試圖從她手中拿下酒瓶,但她卻緊緊地握著,不肯松手。不一會兒,她竟然將一整瓶啤酒都喝完了。我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和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我苦惱地看著面前的酒瓶,也準備拿起酒瓶灌酒。然而,我的酒量并不好,正當我準備喝的時候,李然突然從我手中奪過啤酒,不滿地瞥了瑞秋一眼,仿佛在責怪瑞秋故意刁難。
瑞秋笑了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習慣,交新朋友先干一瓶聊表尊敬。」說完,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給李然倒了一杯酒,接著問道:「我經常聽洛楚提起你,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然冷漠地看著她,似乎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轉過頭看著我,說道:「洛然,對不起……我確實騙了你,我不是空姐。」說完,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道:「但你不用做這個局來刺激我。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也沒有做過對不起黨和國家的事情。」說完,李然往后一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不悅的樣子。
我趕緊解釋:「李然,你誤會了,我沒有和瑞秋做局……」
然而,瑞秋卻打斷了我:「洛楚,姐告訴你一個戀愛里的真相,那是我用血和淚換來的教訓。不要對你的對象太好,不然到最后你什麼都不是。」說完,她也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我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踢自己一腳。為什麼要搞這麼一個局面,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我茫然地看著她們,希望這場戰火能盡快停息。
然而,瑞秋似乎并不想就此罷休。她又給李然的杯子里倒滿啤酒,然后繼續舉杯向李然敬酒:
「所以……說了這麼多,姐姐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然被問得異常煩躁,她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她看了一眼我,然后說道:
「我做什麼工作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李然走到門口接了電話,不一會兒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手拎包: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她決然地轉身離開了酒吧。
我正準備要說什麼,但是李然還是快步向酒吧門口走去,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酒吧門外昏暗的燈光中。我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仿佛被什麼重物擊中一般。
瑞秋看我發呆,迅速拿起自己的車鑰匙,拽起還在懵逼狀態的我,往門口走去。
「你沒喝酒,你開我車,我們去跟著她。」瑞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過神來,有些不解地問道:「跟她?跟著她干嘛?」
「你難道不想知道她到底干嘛去了?」
我們剛出酒吧門口,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李然的身影。她走到自己的車后備箱旁,取出一個精致的手提袋,里面似乎裝著一件華麗的衣服。昏黃的路燈下,她攔下一輛出租車,輕盈地坐了進去。
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迅速上了瑞秋的車。夜色中,我們緊隨那輛出租車,穿過了城市的喧囂。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迷離的光芒,映照在我焦急的臉龐上。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家高檔酒店樓下。我們將車駛入一個隱蔽的角落,熄滅了車燈。我看見李然從出租車上走下,快步走向另一輛車。那是一輛豪華轎車,車身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車外,兩個男人正悠閑地抽著煙,看到李然走來,他們熱情地打招呼。
李然從那輛車上下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裝扮。她身披一件皮草大衣,光澤度極好,在燈光下顯得尤為雍容華貴。下身穿著一件短褲,將她修長的雙腿展露無遺。她的打扮十分性感,與平時的她判若兩人。她似乎跟車外兩個男人點了一下頭,然后向酒店走去……
在車里的我目睹了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痛楚。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在瞬間崩塌,所有的信任和期望都化為泡影。我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瑞秋在一旁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她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也別太難過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雖然我的前男友只是背叛了我,但是你這個情況似乎更操蛋……」
我猛地轉過頭,憤怒地瞪了她一眼:「你真TM會安慰人。」說完,我推門下車,邁著沉重的步伐朝那兩個抽煙的男人走去……
李然已然踏入酒店,說不定現在已經乘電梯上行。我急匆匆地趕路,瑞秋卻試圖阻止我,她迎面而來,緊緊地擁住我。我依稀聽到她低語,讓我別沖動,但此刻我已無暇他顧,猛地將她推倒在地。我怒視著那兩個男人,厲聲質問:
「李然上樓去做什麼?她還要不要臉?」
其中一個男人瞥了我一眼,丟掉手中的香煙,猛然沖上前來,一個正摔將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的臉被狠狠地壓在泥土里,污穢的泥土粘滿了我的臉龐。我模糊地看到瑞秋向我走來,她一邊安撫那個男人,一邊解釋說我只是喝醉了。
我的頭因重擊而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那男人將我從地上拉起,雙手依然被反剪在背后。
瑞秋輕輕幫我摘掉頭髮上的樹葉,對那個男人說:
「大哥,你就放了他吧,他真的是喝多了。」
「瑞秋,別跟他們廢話!他們是賣淫團伙,你快報警!」我掙扎著喊道。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那男人就一把將我按在車上,開始翻查我的口袋,詢問我的年齡、姓名和查看身份證。我倔強地別過頭去,不予理睬。不一會兒,我看見李然從酒店里走了出來,她先是對著還在抽煙的男人搖了搖頭,然后又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我。
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怒火,而她卻是一副漠然的神情。她冷冷地看著我身后地那個男人,說道:
「你抓這個人干什麼?放了他。」
那男人似乎帶著歉意解釋道:「然姐,你認識他啊?我還以為是哪個搗亂的臭小子呢。」說完,他一把將我推開,瑞秋立刻上前抱住了我。
在瑞秋的攙扶下,我眼睜睜地看著李然上了那輛車,然后車子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坐在瑞秋的車上,茫然地望著前方。瑞秋不時地瞥我一眼,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我。
「你還想去酒吧喝酒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我低下頭,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我抬頭望向窗外的霓虹燈,它們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輝,仿佛在訴說著什麼。我的心情就像這些霓虹燈一樣,忽明忽暗,充滿了迷茫和不安。
「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我想去看看我媽。」
瑞秋疑惑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嘆了口氣,輕聲問道:「要多少?」
「5000。」我回答道。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去了趟路邊的ATM機,然后默默地走回車里,然后從包里拿出錢遞給我。
……
我回到居住的那間老屋子里,先是給汽修店的老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以后不會再去上班了。然后,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沒有抽煙,沒有喝酒,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收拾完行李之后,我坐在床沿,繼續想李然。
我想她無視我上了別人車的那一刻,我深深地意識到,我們倆已經結束了。即便我們似乎從未真正在一起過,但這段感情依然讓我心痛不已。然而,我也明白,人生本就如夢,患得患失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我所經歷的背叛、委屈和難受,也許只是生命里必須經歷的設定。
那句沒說出口的分手,我覺得是保留彼此尊嚴的最后一個禮物。
出門之前,我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一口,仿佛要將所有的愁緒都吸入肺里。打開門的一瞬間,我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李然。
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異常憔悴和疲憊。
她瞥見我手中的行李,眼眶似乎一下子紅了,聲音帶著顫抖:「你要去哪里?」
「我想離開這座城市……」我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沉默了,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嘗試著推開她,但她卻死死地按著門框,不讓我離開。我突然有了一種錯覺,覺得她會抱著我痛哭,哀求我不要走。
然而,她似乎下定了決心,盯著我問道:「你選擇離開這座城市,就是要跟我分手……對嗎?」
我心中一陣劇痛,但還是說出了口:「對不起……我始終不該對你存有幻想……我不配知道你的一切……我不配知道你為什麼在酒吧做陪侍,也不配知道你為什麼要去酒店和別的男人茍合。」
「所以你就是一直這樣覺得我,對嗎?」她的聲音似乎帶著無盡的哀傷。
「我覺得現在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請你讓一讓……好嗎?」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里明明期待著她能抱著我。
李然咬著嘴唇看著我,眼淚從她的眼眶里流了出來。她側身讓我走過去,關上門的一瞬間,我似乎聽見心里的那扇門也「砰」地一聲關上了。
我就這樣孤零零地把她一個人丟在過道里,拖著行李一步一步下樓。我的步子越來越沉重,內心充滿了窒息感和失控感。我發了瘋地想要扔掉手里的行李去抱著她,在這個忽明忽暗的樓道里與她擁吻。但是,那種叫做自尊的力量卻無情地操縱著我繼續往下走……
走到樓下,我回頭望去,只見李然依然站在門口,身影孤獨而凄涼。我心如刀絞,卻還是狠下心來轉身離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又來到了那個曾與李然相戀的廣場。我抬頭望著夜幕,它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我此刻的心情,就像這夜幕一樣,深沉而復雜。
我從背包里找出一個上次未燃放的煙火,在廣場上點燃。絢爛的煙火直沖云霄,然后在夜空中綻放,五彩斑斕,照亮了整個廣場。那一剎那,我仿佛看到了我和李然曾經在這里度過的美好時光,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深情相吻,都隨著煙火的綻放而浮現在眼前。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人行橫道的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黑暗里。我想,我們曾經在一場璀璨的煙火里相戀,那麼,就讓我們在這場同樣絢爛的煙火里結束吧。
煙火漸漸熄滅,廣場重新陷入黑暗。我看著手中的煙火殘骸,心中明白是時候離開這座城市了。于是,我攔下一輛出租車,準備前往機場。車子啟動的一剎那,我看見天空似乎下起了小雨,雨滴輕輕地拍打著車窗,仿佛在訴說著離別的哀愁。
朦朧中,我似乎看見黑暗中的那個女孩冒著雨向我沖過來,她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卻發現后視鏡里只有空蕩蕩的街道和綿綿的細雨。
次日一早,我搭乘了機場的最早一班航機,飛往了張家界荷花機場。抵達后,我毅然決然地拉黑了所有與李然的聯系方式,仿佛要切斷過去的一切羈絆。然后,我找了一輛車,前往了那個曾經熟悉而又久違的地方——鳳凰古鎮。
這是我畢業后第一次重返這里,上大學時,每年夏天我都會在這里度過。我的媽媽是苗族人,她選擇將自己的歸宿定在了她的家鄉——鳳凰古鎮。
我隨意選擇了一家客棧住下,這里的風景讓我想起了沈從文筆下的《邊城》。那書中的鳳凰古鎮,有著獨特的韻味:古老的橋、青石板路、清澈的湖水,如同世外桃源般令人向往。
我翻越了好幾座山才找到了母親的墓,墓碑靜靜地佇立在一片綠意之中,我輕輕地掃去墓碑上的落葉和塵埃。
站在母親的墓前,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寧。我想起了她曾經跟我講述的那些年,在鳳凰古鎮與父親私定終身的快樂日子。可是如今,那些承載快樂的記憶卻只能凝聚在這座冷清的墓碑之上。而我的父親,似乎也很久沒有來看望她了。
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雖然表面上看似放空了自己,但實際上李然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在這時,瑞秋給我發來了微信:「這幾天她一直再找你,也來找過我。我覺得你有必要跟她聊一下。」我看了眼手機,卻選擇了將它調成飛行模式。我想讓自己真正安靜幾天。
第二天下午,我向往常一樣都坐在客棧旁地河岸台階上,為自己點上一支煙,在吞云吐霧中享受陽光的溫暖。這里仿佛成為了我療傷的圣地,讓我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和痛苦。
就在我坐在台階上默默地抽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李然。她身穿一件白色風衣,頭髮披在肩上,眼圈微微泛紅,顯然是剛剛哭過。我驚愕地站起身來,脫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她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所以你覺得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對嗎?」說著,她突然走上前來緊緊抱住了我,「這次你哪里也別想去!」
我抱著李然,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這一切仿佛置身于夢幻之中,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輕輕推開她,看著她哭紅的眼睛,繼續追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李然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這個問題重要麼?我趕了十多個小時的路程來看你,腳都磨壞了,你不邀請我去你房間坐坐麼?」
我把李然扶進臥室,她一脫掉磨腳的高跟鞋,就跳到我的床上。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問道:
「你明知路途遙遠,為什麼還要穿高跟鞋呢?」
「因為人家是空姐嘛,穿高跟鞋是我們的標配。我那個旅行包里還有一套空姐制服,穿給你看好不好?」
我被她的調皮逗笑了,但隨即正色道:「你大老遠跑過來,不會只是為了穿制服給我看吧?你難道不想給我一個解釋嗎?」
李然收起笑容,突然嚴肅地看著我說:
「林楚生,你連名字都騙我,憑什麼讓我先給你解釋?至于我是怎麼找到這里的,實話告訴你,我在公安系統有熟人,查一下你的住宿記錄并不難。」
我驚訝于她知道我的真名,而且聽她的語氣,似乎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告訴我。于是,我決定不打斷她,讓她繼續說下去。
「之前我們隊一直在追蹤一個毒販,名叫張之楚,37歲。
我們通過線人得知,他在網上有招嫖的習慣,而且對cosplay情有獨鐘,尤其是對空姐……」說到這里,李然頓了頓,似乎又生氣起來:
「你就是個蠢貨,你網名里有個楚,又說喜歡空姐,當時我們重點的監測對象!」她突然提高了聲音,「而且,關于我的身份,我提示過你那麼多次,你居然還是什麼都猜不到。」
「你提示我什麼了?」我一臉茫然地問。
「你去酒吧為什麼我會知道?還有,如果我真是有償陪侍,為什麼我會那麼快被派出所放出來?最讓我想不通的是,你跟我去酒店干嘛,那個瑞秋腦子不正常就罷了,你也跟著犯渾,那次我們本來就快抓到毒販了,而且我已經跟他照過面了。如果被他發現我跟你認識,你可知道這些人的報復手段有多麼殘忍?」李然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眼中閃過一絲后怕的光芒。
「我怕被跟蹤,特地繞了半個城市,來到你的家,結果你卻那樣對我……你還……你還放煙火噁心我。」說完,李然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的哭聲像是一把錐子,深深地刺進了我的心里。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的誤會都是因為我自己的誤解。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懊悔不已。就在這時,李然突然站起來,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從旅行包里拿出一張紙,然后讀了起來:
「林楚生,今年24歲,畢業于賽德商學院,父親林常楚,目前是一家上市地產公司總經理,生母洛櫻,2013年因病去世……「
我吃驚地從她手里搶回那張紙,緊張地問她為什麼要調查我。
「因為你很可疑。」李然平靜地說,「其實當天我們在肯德基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年齡嚴重不符。我本來都準備走了,但你說你很窮,這引起了我的懷疑。
因為我看見你手腕上那支積家表,我在做緝毒之前做過幾個月的經偵,對于這類奢侈品很是敏感。」
我突然理解了她那時候對紙幣真假如此敏感的原因,也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對我產生懷疑。
「其次就是你說了你第一次吃肯德基,我當時都覺得可笑。你熟練地把漢堡里的菜葉丟掉,然后把番茄醬擠進漢堡里,雖然這種吃法很不尋常,但是這明顯不是第一次吃。」李然繼續說道。
「所以你是那個時候開始調查我的?」我問道,心里有些忐忑。
「倒也不是。後來想想你這種小屁孩撒謊很正常,不過我還是鬼使神差地給你留了電話,可能是看你長得還不錯的份上。」李然笑了笑,繼續說道,
「直到你在派出所里打架,把身份證都扣在那里,我想調查你太簡單了。只是看到你確實喪母,所以動了惻隱之心……但是我確實賭氣,你告訴我,你給我的信息有一句實話嗎?雖然我騙了你我的工作,但是我起碼名字還是真的……可你呢……」
「所以你不肯說是因為賭氣?」
「不全是,」李然深吸了一口氣,「畢竟我們工作性質比較特殊,肯定要保密的。只是……」她看了我一眼,「我現在把你當作我先生,那自然可以說的……而且,我已經跟組織說了,可能后面就調崗了……」
說完這些,李然長吁了一口氣,然后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迷茫地看著她,心中涌動著復雜的情緒,竟然一時語塞。過了許久,李然輕輕地掙脫了我的懷抱,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她盯著我,嘴角微揚:
「話說,我那隱姓埋名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夫君,你準備什麼時候送我一輛帕拉梅拉?」
李然靜靜地躺在我懷里,一切仿佛是一場飄渺的夢。我凝視著她細長的睫毛,輕輕撫摸著她柔和的面龐。幾天來積壓的焦慮和憂愁在寧靜中慢慢消散,此刻的我們,只想深深地沉浸在這份彼此擁有的溫暖中。
我內心禱告著,希望生活不要給我們繼續制造波折,能夠讓我們彼此帶著最簡單的情緒,就這麼一直溫馨而平凡的生活下去……
當李然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傍晚。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她戴著手鏈的胳膊上,那手鏈閃爍著光芒,熠熠生輝。
「我醒了。」她的聲音帶著些許慵懶和撒嬌。
「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嗯,正好我也有點餓了。」她揉了揉肚子,笑著說,「這幾天一直在想你,都沒怎麼好好吃飯。」
「那我們去門口那條煙雨長廊盡頭的那家米粉店吧,聽說味道很不錯。」我提議道。
「好,我先換身衣服。」
我自覺地離開房間,讓她在里面換衣服。這段戀情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美好的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需要攜手走過。我點燃了一支煙,在煙霧中仿佛看見了未來的畫面:我和李然手牽手,我們的孩子在前面歡快地奔跑,走累了便相依在廣場上,靜靜地欣賞每一個夕陽西下的美景。
我還在沉思中,手中的煙蒂已悄然落下,燙到了手指。我迅速拍掉手上的煙灰,痛覺讓我回到了現實。這時,李然從房間中款款而出,她身著白色長裙,溫婉而端莊,看起來又是那副鄰家姑娘的打扮。
「我以后叫你啥呢?是叫你林楚生還是叫你洛楚呢?」她輕聲問道,同時自然地挽起了我的胳膊。
「還是叫我洛楚吧。」我微笑著回答,隨后帶著她向客棧的門口走去。
當我們走出客棧大門時,李然的目光被對面的吊腳樓所吸引。那些高大的吊腳樓矗立在湖畔,看似腳踏水面,實際上是由粗壯的木柱支撐起來的。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李然輕聲問道。
「那我們就邊走邊說吧。」
我叫林楚生,然而我更愿意稱自己為洛楚。在我13歲那年,母親因病離世,她是一位苗族女子,長眠于這片土地。
同年,父親離開去了蘇州,後來在那里取得了事業上的成功,并再婚生子。我和爺爺在小縣城里相依為命,度過了充滿艱辛的初高中時光。那些年里,我飽受欺凌,內心充滿了自卑……
17歲那年,父親找到我,他事業有成,想要重新安排我的生活。高中畢業后,他送我去了英國讀書。然而,他從未真正關心過我想要什麼,需要什麼,只是將他認為好的東西強加給我。在英國的日子里,其實我過得并不好。由于天生的不自信,我依然是同學們欺辱和孤立的對象。
回國后,我按照父親的要求在他合作的公司就職。然而,就在去年,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在一次游泳中溺水身亡,這給父親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如今他認定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不顧一切地想要操控我,讓我繼承他的企業。
我每日都生活在這種被支配的恐懼和不安中,終于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中,我與他斷絕了父子關系。
斷絕關系后,父親無法理解我的選擇。但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真正了解過我。此后我便隱姓埋名回到了那個生我養我的小縣城。父親以為斷掉我的經濟來源我就會向他低頭,但半年過去了,我始終沒有回頭。
他後來曾來找過我一次,在汽修店外,我看見他滿臉疑惑地看著我,他不明白為什麼當年他拼命想要逃離的地方卻成了我如此眷戀的歸宿。然而,那次我依然沒有選擇跟他回去,我還告訴他,我現在的名字叫洛楚。
聽完我的故事,李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問道:「那一次他都來找你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跟他走呢?」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覺得他的靈魂已經迷失了方向,而我的靈魂也在他的操控下變得支離破碎。
我不知道那些被撕扯掉的碎片去了哪里,所以我只能留在這個小縣城里,等待它們有一天能夠回來。我相信,只要它們回來了,我就能夠重新縫補好我的靈魂。」
「嗯……我們似乎都生活在各自的不得已中,只是很多時候,我們無法做選擇。」李然深情地看著我,「帶我去你媽媽的墓前看一看吧,我想陪你再去看看她。」
「行,那……明早去吧。」
三天后,我和李然一同回到了縣城。在李然的引薦下,我進入了一家廣告公司擔任策劃工作,而李然也成功調換了崗位,如今她正以一名員警的身份,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安全。時間匆匆流逝,轉眼已是三個月有余。在那一天,我鼓起勇氣向李然求婚,她點頭應允,在派出所同事們的見證與祝福下,我為她戴上了象征永恒的婚戒。
在李然的努力調和下,我與父親的關系也逐漸緩和。
他甚至在蘇州為我們購置了婚房,作為對我們未來生活的祝福。和解的那天夜晚,我和李然手牽手走在沿河的小路上,兩旁是郁郁蔥蔥的香樟樹。我習慣性地取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后對李然說道:
「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李然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客氣,我也不希望我們結婚那天,新郎的父母席上留下什麼空缺。」
我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便對李然提議道:「對了,要不我們明天一起去拜訪一下你媽,請她幫我們挑個吉日,怎麼樣?」
李然聽后,臉上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她輕聲說道:「我聽你的安排就是了……」
我看著她那羞澀而又充滿期待的臉龐,心跳不禁加速了幾分。我深吸一口氣,感慨道:
「我好開心,你知道麼,成為你的丈夫,一直以來都是我內心深處的夢想……」
李然聽后,突然輕輕掙脫了我的手,然后向前奔跑起來。看著她歡快的身影,我也忍不住跟在她身后奔跑起來。今晚的月亮格外圓潤明亮,它高懸天際,灑下柔和的銀輝,將我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仿佛是在描繪出一幅溫馨而美好的畫卷。
只是這一切,都在看似美好的畫卷中,一點一點慢慢消逝……
那天,我和張力坐在酒吧的角落,昏暗的燈光下,我吐露了心中的不安:
「你說我都快結婚了,為什麼心里總是感覺有事?」
張力瞥了我一眼,帶著調侃的語氣問:
「你是不是恐婚啊?」
「不是,」我搖頭道,「就是心里感覺不踏實。」
張力笑著端起酒杯,卻沒有接我的話。沉默在空氣中蔓延,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張哥,你今年也快30了吧,難道就沒想過找個伴?」
張力凝視著杯中的酒,仿佛能透過那杯中的液體看到另一個世界。他沉默了一會說道:
「我挺喜歡瑞秋的,可惜她喜歡你。得知你婚訊之后,她就不告而別。」
「你為啥不去爭取一下呢?」我忍不住問。
「洛楚,你想要判斷一個女人是不是喜歡你,你就看她那眼神,喜歡一個人的眼神,那是藏不住的。瑞秋看你的時候,眼睛里的喜歡都快要溢出來,一旦她轉向我,那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澈起來,不帶一絲雜質。」
我無言以對,只能舉杯掩飾自己的尷尬。
「要不明天給你舉辦個單身派對,」張力試圖提振氣氛,「相信我,你之所以心里不安,是因為你還沒做好告別單身的準備。」
「不了,」我輕輕拒絕,「明天還要陪李然去試婚紗。」
次日一早,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床上,我早早起床,陪李然來到那家知名的婚紗店。
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件簡約而優雅的婚紗,純白的面料上點綴著精致的蕾絲,仿佛給這件圣潔的禮服鑲上了璀璨的珍珠。
李然迫不及待地穿上婚紗,宛如仙子下凡。她期待地看著我,問:「好看嗎?」我轉頭望去,內心涌起一股暖流。然而,就在這時,我卻看見李然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淚珠:
「我爸爸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著我穿婚紗嫁人,」她哽咽著說,「可惜他看不到了。」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盡管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但我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與溫暖。我們凝視著鏡子中的彼此,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試完婚紗后,李然依依不舍地撫摸著那件美麗的禮服。她笑著提議:「我今天不想脫下這件婚紗,你能不能騎著你的小電驢帶我出去逛逛?」我欣然同意。
就這樣,李然穿著潔白的婚紗,手捧鮮花,坐在我的電瓶車后座。
我們一同穿越繁華的廣場,享受著這份獨特的浪漫與甜蜜。微風輕輕拂過她的頭紗,那一刻,她仿佛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而我的內心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幸福。
傍晚時分,天空被染成了淡淡的金黃色,李然穿著婚紗,顯得有些疲憊卻依然美麗動人。我們再次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廣場,她身著一襲潔白的婚紗,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
她輕輕轉了個身,裙擺隨之舞動,仿佛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她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洛楚,你覺得我穿婚紗好看嗎?」
我凝視著她,心中充滿了愛意:
「當然好看,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所以我要你記得我穿婚紗的樣子。」
「一定記得,永遠記得……」
沉默了一會兒,李然似乎平復了情緒,她靠在圍欄上,眺望著遠方平靜的湖面。
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對我說:
「洛楚,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最近我們掌握了那個毒販的行蹤,我必須得去一趟。」
我心中一驚,急忙問道:「你不是已經調離組織了嗎?毒販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不知道,那個張之楚,我們追蹤他很多年了,這次機會……」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我堅決反對。
我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我心神不寧的原因,并非只是張力所說的恐婚,恐怕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確定因素。
「洛楚,我必須得過去……有件事我隱瞞了你,我的爸爸十年前去世,不是因為車禍,因為他也是緝毒警察,最終死在了毒販張之楚手上,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去!」
我咬著嘴唇,內心陷入了極大的掙扎。最終,我還是打破了沉默::
「那這次行動,危險麼?」
「孫哥和張寧他們會保護我,你放心吧。」
「那你什麼時候去?」
「我……原本是今天中午出發的,我已經拖延不少時間了,其實他們已經在廣場那一頭等我了。」
我看了一眼廣場那一頭,確實有一輛車停在路旁。我心里一陣抽痛,原本以為還有幾天的時間,沒想到分別來得如此倉促。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那里有個洗手間,你去換身衣服吧。」
她搖了搖頭:「不換了,我媽已經幫我準備好了替換的衣服,放在警車上了。我就穿著這身婚紗消失在你面前,然后……下一次見面,我還穿著這身衣服,嫁給你!」
「那你說好了,你一定要穿著婚紗回來嫁給我。」
「嗯……洛楚,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
六年后的今天,我坐在寬敞明亮的總經理辦公室里,窗外的陽光灑在桌上,一片寧靜。
在我的正前方,那件潔白色的婚紗靜靜地掛著,它仿佛成了我過去與現在之間的紐帶。
助理敲門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林總,關于緝毒基金會建立的相關事宜都在這份文件中,請您過目。」
我接過文件,仔細地閱讀著,隨后在文件下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字后,我的目光又不自覺地落在了桌子下方的那份報告上。那里記錄著一位緝毒警察的英勇事跡和悲慘遭遇,每一次回想起都讓我感到心痛不已。
「十根手指全部折斷……「
「遭受長達45小時虐待,下顎骨完全碎裂,右眼被打脫落……」
「多次注射精神類藥物以強制其保持清醒……」
「真實姓名和死因只能以「因公殉職」四個字來概括偉大而悲壯的一生……」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妻子打來的電話。
我按下接聽鍵,她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下午幼兒園舉辦一場親子活動,你要不要去一下?」
「不去,我都快忙死了。」
「對啊,忙著掙大錢,你什麼時候給我買帕拉梅拉?」妻子似乎有些不滿地說道。
我無奈地笑了笑:「你有完沒完,每次說帶你去4s店你就反悔。還有,你什麼時候把你的婚紗帶走,天天掛這里,挺奇怪的。」
「奇怪啥,我這是讓你不要忘本。這兩年你繼承你爸的企業,倒貼的狐貍精可多了。我這件婚紗就是鎮壓她們用的。」
我哭笑不得:「你這都什麼腦回路……對了,你回頭跟緝毒大隊的張隊說下,我這里基金會推進了差不多了。「
「知道啦……」
「李然……」我深吸了一口氣,帶點曖昧地喊她名字。
「干嘛?」
「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唄,最近上了一個禁毒的片子。
」我提議道。
「不去,看了就想起我的老本行。」
「那我們今晚干嘛去?」
「去廣場逛逛?」
「行。」
晚上,我和李然一起來到了廣場。這里燈火輝煌,人流如織,熱鬧非凡。我們漫步在廣場上,感受著這個城市的繁華與喧囂……
我看見李然的警徽,在月華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