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下我家里的故事吧。
我十歲的時候,我爸在廣東創業初有起色,我媽也懷二胎了,農村里出來的到底還是想要個兒子吧。
我媽回老家養胎,我爸一個人在某莞奮斗事業。弟弟出生后,家里人都很高興,也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爸報了喜。可是沒高興幾天,同在那邊的一個阿姨打電話給我媽說,在我爸出租房看到晾出來的女人內衣。
然后就是我媽隔著電話對我爸的詰問,憤怒,哭訴。她本身脾氣就不太好,當時又剛生了孩子。
爺爺奶奶家里長輩都說是外面玩玩難免的,不要鬧太過分把情分鬧沒了。坐完月子媽媽帶著剛出生的弟弟,在爺爺的陪同下去了爸爸那里。
有爺爺鎮場什麼都沒有發生,住了一段時間沒事爺爺就回來了。后面就發生了一些事。
比如媽媽出去買個菜的功夫回來發現爸爸把那女的帶回家來了,那可能是媽媽第一次看到那女的,穿著裙子高跟鞋長卷髮,那時候20歲還不到,而媽媽已經是34歲生二胎了。
媽媽上去就給她個大耳刮子,罵她不要臉破壞人家家庭。那女的捂著臉跑了,而爸爸卻追著那女的走了,媽媽威脅他也不停下,然后媽媽把他車砸了。
說起那女的呢,是個洗腳妹,家里很窮那種,十幾歲就出來打工了。也是農村家庭,家里還重男輕女得很,她是家里連著生出的第三個女兒,聽我爸說她小時候她爸把她拉到河邊要淹死她。成長環境應該挺艱難地。長得一般,只能說清秀,身高偏矮,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
後來在多方壓力下,他們被迫分開了,女的去了上海,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下樓梯把腿摔折了,我爸知道了,過去看她了,又復合了。
我還聽我爸跟我說的,那個女的喝了酒,看了我給我爸發的長短信,要跳樓。
我第一次見她是國中的一年暑假,我爸回老家跟我一起過來,她開了我爸車來接我們,還用保溫杯給我帶了一杯豆漿,她比我只大九歲,我爸讓我跟他一樣叫她啊*
在房間里找東西的時候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對的人,錯的時間」,搞得深情款款得。
我讀高中了,弟弟也在老家上幼兒園了,媽媽聽了長輩的勸告,相信爸爸只是玩玩,最后會回歸家庭的。只是在生活不順尤其弟弟淘氣的時候,媽媽會突然爆發,摔東西咒罵爸爸,說我們都是沒人要的。我就護著弟弟,用紙寫下來告訴媽媽我愛她,然后打電話給爸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抽泣。
不想學習的時候我也會想為什麼爸爸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他還不回歸家庭。
那天是我的生日,一早我就被媽媽罵了,她當時在洗衣服,嫌棄我起床晚了。而我也難得地懟她了,平時對我撒氣就算了,我生日一起床就罵我。那天鬧得挺不愉快的,中午到了外婆家我們倆還是誰也不低頭,最后還是外婆從中調停。
下午一個人在家,一邊看電視一邊想爸爸怎麼還沒打電話過來。然后又想爸爸為什麼不能把那邊放了,他以前不是說過準備回鄉創業了嗎。然后又給他寫短信,列舉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一共有9條,我給每條前面編了個數字。我說如果你說不出實情的話,就回復個數字吧。
短信發過去他很快打電話過來了,先調侃我為什麼總是刨根究底,我個孩子不需要知道這麼
多,但是在我堅持下,他好像動搖了,說他們有了一個女兒了,今年三歲了,叫MM,我當時就懵了,有孩子也在我列出的9條里面,但我只是窮舉,真的成為事實的時候,我只能感嘆生活有時候比電視劇還精彩。然后他習慣性問我還有什麼事嗎,我說今天是我生日,然后他明顯慌亂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他差點忘了,然后說了什麼我也忘了。
......
不知不覺寫了這麼多,有人看的話再更吧。
最后寫下小三現在的生活。跟我爸還有女兒住在我爸供的第一套房子里,主要相夫教女,工作是自由式的房產中介,就是不用打卡不拿底薪只拿提成那種,金九銀十的時候一個月能入好幾萬,當然她不賺錢我爸也會養她。相夫的話我爸很好伺候的,她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她不想做飯我爸就不回家吃。教女的話麻煩點,她對女兒要求很高,女兒從幼兒園讀市里最好的學校,成績接近滿分,連任班長,從小學跳舞,有沒有其他輔導班我不知道,聽我爸說一直為女兒教育兩個人吵架,我爸就見不得女兒受委屈,她就動不動情緒虐待,我爸說女兒小小年紀就會察言觀色,看到她媽像老鼠見了貓。衣著也走起了養生松弛模式,偶爾跟我見面不像以前溫柔地笑,一副愛理不理孤傲的樣子。
跟小姐妹見面,開我爸的寶馬X6去,就是個子有點顯小。
感情的事我也說不準,我爸在我面前甚至說過他們這些年吵的鬧的多了,要不是顧及MM,早分開了。但我傾向于覺得他們臭味相投,祝相互折磨。
我媽幾年前已經和我爸離婚,後來我問我爸和小三領證沒有,我爸說沒有。問他為什麼,他說領不領證一樣,領證還交出了財產權。他說小三管不到他的財產,但他還說我跟老媽,弟弟,小三孩子和小三都是一樣的,他賺的錢會平分成幾份。小三把他情緒是捏得準準的,他給錢給我買房還得說成我男友湊的錢,每月給我轉2萬還房貸也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又要鬧個不停。
答主本來是想遠離我爸的,奈何命途多舛確診了雙相情感障礙,受不太了外面高強度的競爭了,我爸又一直給我備選來他公司,所以還是離開了大學的城市來到了某莞,所以又一次接觸到了他們的破事。
剛來的時候我先投簡歷找了一個對我來說沒什麼壓力的工作,小三就發信息鼓勵我自立說那個工作好,我沒理她。
後來還發過幾次,都是鼓勵或是鞭策甚至譏諷想要我靠自己不要做一個巨嬰,說是為了我好。我還想跟她理論,我爸說不要理她。
一更:
現在公司里面,小三的弟弟在負責一類產品的客戶維系和日常生產,我小叔叔,也就是我爸的三弟,負責文件財務,我男朋友也過去工作一年了,從日常生產和產品的運營開始,我爸想讓他練習著自立起來。
我老弟呢,五年級時接過來的在這邊上學,跟我爸他們住了幾年。他們又因為孩子教育吵了幾次。有一次,我老弟走路步伐不正常,小三上去對頭就兩巴掌,我爸當時還在邊上,就想當我面就這樣,背地里不定怎麼樣呢。當時就讓我老弟收拾衣服讓暫住我小叔叔家。
我當時剛來這邊不久,就住在我小叔叔家。不過過了幾天,我爸又把我弟接回去了。其實我對我爸是不放心的,我猜他那天估計本來就跟小三有矛盾才借著我弟的事翻臉,畢竟他覺得男孩子受些委屈沒什麼。我買房后,我爸就跟我提我弟跟我住,我當然同意,之前擔心老弟跟他們受委屈還每周帶老弟出去搓一頓看看他的狀態。
關于財產嘛。我爸說我說過他掙得錢要分成幾份,爺爺奶奶一份,我和老媽一份,小三和MM一份,老弟一份,他自己養老一份。他真正掙多少錢我沒問過,沒什麼意義,我的一份應該是有的,他也是會給的,可是不重要,我能指望著這個生活嗎。
在得病之前,我是媽媽的驕傲,學業成績一路非常優秀,我的愿望一直是保護媽媽和弟弟,并且甚至單方面跟爸爸絕交了一段時間。
得病這件事可以說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當時我還在國外交流學習,躁狂第一次發作,出現幻覺,情緒亢奮,以為自己到達了人生的巔峰,還打視頻給老爸,跟他說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老爸以為我[吸·毒]了,緊張得發抖了一晚上。
後來我坐上了回國的飛機,竟是老爸找的小三的姐姐幫的忙,她人在英國,可以直飛我留學的國家。幾經輾轉,我終于回國,去了廣州最好的醫院,檢查,確診,住院。然后我媽從老家也趕了過來,在醫院門口,一看到我就哭,哭到蹲下來,我摸著她哄了兩聲別哭了,她還哭,我就說爸爸我哄不了你哄吧轉頭走進去了。媽媽後來跟我說她那時候心里難過極了。
醫院精神科院子里的生活富有秩序,我看著跟我一樣手上帶有留置針的人或是正在吊水的人,床頭有時候護士的聲音喊我的名字,然后我媽趕緊應答帶我去領藥。
院子里有一個乒乓球台,我有時候想打乒乓球,有時候卻弄不清自己在左邊還是右邊。醫院在廣州很繁華的地段,偶爾老媽帶我出門逛一逛,看到賣奶茶的,我有點想喝,沒想到老媽很爽快買給我了,一點都不像小時候的老媽了,她說醫生說了咖啡和濃茶以后都不能喝了,那只能喝奶茶了。
二更:
我生病過后在我爸這邊休學了半學期,先跟我爸小三住了幾個月,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他們把MM送走了,可能小三擔心我做傷害她的事,甚至她還懷疑我是裝病,我爸讓我別理她。後來我去小叔家住了幾個月。有一次應該是小三又和我老爸鬧,說要打這個打那個,還說要來打我,我爸就給了她一巴掌,然后我爸來小叔家跟我說的。後來我還發現我的病歷本上居然用的小三名字登記,細思極恐。
生病那段時間,我每天練兩個小時拉丁舞,圓了小時候的練舞夢,還學著拉了一點二胡,甚至一沖動把頭髮剪短染成奶奶灰,好像彌補了一點本該屬于青春期的叛逆。
媽媽因為我這次生病改變了很多,以往暴躁的脾氣突然就溫和了,母愛的力量自然而偉大。現在翻到那時候的照片,我沒心沒肺地笑著,媽媽也配合地笑著,眼里卻是苦的。對于爸爸他也沒有那麼深的恨意了,她說畢竟爸爸在把我弄回國和醫治花了不少力不少錢,如果沒有爸爸,她不敢想象我現在的樣子。
我修整半年后就要求復學了,大四一年把落下的半年課程一起補上了,沒有拖延學年,最后以3.9以上的平均績點準時畢業,而且在讀大學的城市找到一份月薪1w的外貿業務員工作。當時還是比較自豪的,而且希望爸爸媽媽為我高興。
然而實際的學習過程呢,一段時間效率極高,巧思不斷,又會有那麼幾天什麼都做不了,早上不想去上課感受內心煎熬的折磨,晚上出圖書館不想回宿舍在路燈下彷徨無力地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有時候追劇能不眠不休連著把一整部劇看完,甚至想到長這麼大好像就電視劇沒拋棄過我。
不過還好順利畢業了。工作就沒這麼順利了。躁期精力充沛左沖右撞也達不到突破,郁期如果休息日可以窩在床上一天,如果上班就是生不如死。那時候還沒有減藥,中午還有一粒有安眠成分的藥,整個下午都困,喝咖啡都沒用。半年后老闆見我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突破委婉勸退了。
不過之前跟我爸電話的時候他一直有說做得了就做,做不了就來他那邊,可以找一份工作,也可以給他幫忙。所以我還是沒什麼壓力的,在家過了個年,還練了幾次琵琶,第二年去我爸那里了。
去了他就問我住所,我才不想跟小三一起呢,就說跟小叔住,我小叔比我只大10歲,我們從小像個大哥哥一樣玩起來的,他大學畢業後來這邊給我爸幫忙,在這邊買了房還沒成家,我爸也同意。
三更:
馬上到今年的清明節了。一個多月前,我爸就問我今年回不回老家做清明,我說回,他說你媽媽不回你回干嘛呢,我媽媽今年在隔壁市工作清明肯定是不回老家的,可是我爸一這麼說我就感覺不對勁了,他沒理由阻止我回老家做清明啊,我想他應該是打算今年把三和小女兒帶回去認祖歸宗了,之前還在他手機上無意看到三和小女兒在老家省會醫院陪奶奶的照片。
我就說我回不回家做清明跟我媽在不在家有什麼關系呢,我老祖宗在家就行啊。他應該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快,沒話說了還表示聽我這麼說很高興。
本來只是懷疑,後來知道今年輪到我家做酒席,就基本可以確定了。我們那邊做清明是輪流來,宗族兄弟一人一年那種,十幾年才輪一次,這種場合肯定需要女主人。
老媽和老爸已經離婚好幾年了,道德上來說老爸自然是處于劣勢,奈何這麼多年來,老爸每年還給外婆家經濟支援,因為舅舅身體不好外公外婆七十多還辛苦勞作,這麼一來二去外婆家反而要感謝老爸,我回家還要我帶吃的給老爸。當年老媽和老爸說好在外面管不了了,絕對不能把三帶回老家,不然一定鬧個雞犬不寧,老爸當時也是同意了, 看來只是權宜之計, 呵男人。
老媽現在在隔壁市工作,只要她不回老家,老爸就算帶回來她也不知道。這一個月老爸又問我幾次清明回不回,幾號回,你媽回不回。
他不喜歡正面發生沖突,我也不喜歡。
他不把話挑明,我也不挑明。我的計劃是先看媽媽那邊,如果媽媽戰斗力夠的話,我就不用做什麼。如果媽媽無所謂了,其實我也做不了什麼,頂多是回老家,讓親戚都知道我回來了,然后拒絕和三一起出席清明罷了。
結果可能我想多了,那對母女沒有過來。而我媽媽也只是第一天晚上回來給了我家里的鑰匙,第二天就又回去自己的工作了,我有點驚訝也有點開心,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再困于過去,熱火朝天地開始著新生活,我想我是不是也應該放下呀。
多年沒有做清明了,這次回家做清明也給我帶來一些觸動,我又意識到我在家庭里在家族中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不是以自我為中心總想著我缺少什麼。